灯火里的守望 除夕夜的灯笼情缘
除夕夜的红灯笼
每当年根将近,北方的小城巷口便悄然挂起一盏盏红灯笼。那红,不似霓虹般刺目,而是透着棉纸与竹骨交织的温润,像极了祖母手中缝补的旧袄,朴素却暖人心脾。除夕夜,家家户户门前的灯笼次第亮起,映照着门楣上褪色的春联,也映照着归人脚下的积雪。这光不亮十里,却足以温热一双返乡的冻手,照亮一段斑驳的归途。
灯笼的光是低语,是守候,是年岁深处不变的诺言。
竹骨棉纸的手作温度
在我记忆的老屋檐下,每年腊月廿三后,祖父总会搬出那只漆面剥落的樟木箱,取出灯笼骨架、棉纸、糨糊与小毛刷。他蜷坐在炕沿,手指布满裂痕,却灵巧地将竹条弯成弧形,拼接成灯笼的骨架。我常蹲在一旁看着,听他讲:“这灯笼得用三年以上的老竹,韧,不怕风。”
糊纸最是讲究。棉纸需剪得匀称,蘸糨糊要薄,糊歪了,光就不圆了。祖父说:“灯要圆,家才团圆。”待灯笼成形,再于表面画上梅花或“福”字,最后挂上穗子与提梁。那一夜,我们提着新糊的灯笼在院中绕圈,光晕摇曳,像把整个童年都圈进了暖色里。
灯笼下的守岁仪式
除夕黄昏,灯笼被郑重地挂在门首,点上蜡烛。火苗微颤,映得红纸泛出橘光,仿佛将整年的盼头都点燃了。家中老人会指着灯笼说:“灯亮着,祖先就找得到路回来。”于是这灯不只是照明,更是连接阴阳的信物,是血脉深处的情感纽带。
守岁时,孩子们提着小灯笼在巷中奔跑,笑声撞碎夜色。大人们则围坐炉边,讲着老辈人的故事——哪年大雪封门,谁家灯笼整夜未灭。灯火通明,是驱邪,也是祈安。那一夜,时间仿佛被灯笼的光凝住,过去与现在,在火光中悄然重叠。
灯火传承里的乡愁
市集上多是电动灯笼,插电即亮,声光俱全。可我仍偏爱那一盏手糊的红灯笼。它不完美:纸会破,光会晃,风大时甚至会熄。可正是这份“不完美”,藏着人情的温度与时间的痕迹。
有年除夕,我回乡时祖父已卧病在床。他费力地从枕下摸出一只小灯笼,是我幼年所做,歪歪扭扭写着“爸”。他轻声说:“每年我都拿出来挂一挂。”那一刻,我忽然明白:灯笼不只是节日的装饰,它是我们对团聚的执念,对亲人的惦念,对“家”这个字最柔软的诠释。
灯火不灭,心有所归
如今我住在城市高楼,除夕夜也能看见万家灯火。可我总在窗前挂起一盏手作红灯笼,哪怕只是静静燃着一支小蜡烛。当光影在墙上轻轻晃动,我仿佛又听见老屋的风声,看见祖父低头糊灯的侧脸。
灯笼会老,纸会黄,竹会朽,但那一点火光,却穿越岁月,照亮一代又一代人的心路。它提醒我们:无论走多远,总有一盏灯为你而亮;无论世事如何流转,总有些情感,值得在年复一年的仪式中,默默守望。